喜乐和希望的话语:基督徒,你是指望现实的王国,还是仰望基督的王国?
在古代中东地区,人们习惯于将君王的头衔赋予最高的神。埃及的Amon被称爲王;巴比伦的Morduch被称爲王。这一称谓有助于表明神的统治权,他像地上所有君王一样,要求人们顺服,保护那些顺服于他的人。在圣经中,以色列的天主很少被称爲君王,而是经常被说成是统治的天主,是有一天将把祂的人民的命运掌握在自己手中,并开创一个将永远由正义与和平统治的新世界的天主。
耶稣在开始他的公共生活时宣称:天主的国已来近了,天主的国就在这里。这里的「天主的国」、「天国」的表达,是耶稣传道的中心,在福音中出现了不下104次。他的到来正是爲了在这个世界上迎来一个新的王国,即天主的国。
庇护十一世在1925年设立基督君王节时提到了这个「王国」。那是欧洲充满戏剧性的几年;第二次世界大战一触即发,绝对权力的疯狂正在四处蔓延。在意大利,法西斯政权已经开始。俄国已经落入斯大林之手。在德国,纳粹主义即将到来。西班牙和葡萄牙即将陷入绝对权力之中。似乎每个人都渴望主宰世界并进行殖民统治。在 这个背景下,庇护十一世通过设立这个节日,想申明历史属于基督,而不是属于这个世界的伟人。但是,我们必须以某种谨慎的态度对待基督君王节,因爲很容易误解其含义;这种风险一点也不遥远,就是把与耶稣无关的王权归于他,把撒殚在其公共生活开始时提供给他的王权归于他,这些王权是他所拒绝的。撒旦把他带到山顶,向他展示世界上所有的王国,并对他说:「如果你听从我,我可以把它们都给你;你若要做什麽,我会给你建议。」而耶稣拒绝了这种王权。
君主制在今天几乎完全消失了,但君王的图像,皇帝和法老的图像却经常存在。君王是掌权者,是那些赢得战争的人,是那些扩张其领地的人,是那些征服其他民族的人。耶稣与这种王权无关,所以,当我们把君王的图像适用于他时,要非常小心。甚至是教宗,也不总是清楚基督的王权包括什麽;他们把它与这个世界的王权混淆了。 耶稣很清楚这种危险。事实上,他说得很清楚,他对门徒们说:「各国的王统治他们;对人民有权力的人统治他们,甚至自称是恩主。但你们中间,却不可这样。」门徒们很难接受的一个差别,这个差别甚至被教会遗忘了几个世纪。我们都知道所犯的错误:与这个世界的权力,即罗马帝国联盟,争夺册封权;不说那麽远,我们都记得,直到保禄六世,教宗们都以冠冕,即三重冕(教宗的冠冕)爲荣。在加冕的时候,他们被宣布爲「国王和王子们的父亲、世界的统治者、基督在地上的代表。」然而,当我们谈到基督君王时,我们指的不是这些王权。
在今天的福音中,我们将看到两个王国相互对峙:一个是这个世界的王国,即比拉多所代表的罗马统治者的王国;另一个是由基督引入世界的新王国。它们是两个不兼容的王国,因爲它们是建立在相反的原则之上。福音今天把这两个王国摆在我们面前,因爲我们必须做出选择,我们想属于哪个王国。我们必须小心,因爲我们不能让自己被表象所欺骗,因爲我们可能冒着站错王国的风险。到最后,我们发现自己是失败者。
让我们先来看看耶稣和比拉多之间在合法性问题上的对峙:
比拉多于是又进了总督府,叫了耶稣来,对他说:「你是犹太人的君王吗?」 比拉多这个人,在今天没有人会记得他的名字,只是在公元30年4月7日星期五,在逾越节前夕,他见到耶稣时,他是犹太人的王。比拉多是谁?与他同时代的哲学家亚历山大的斐洛向我们介绍了他的情况,说他是一个生性顽固的人;傲慢、强硬,只会用刑;是暴力者、强盗;残暴,未经审讯就严刑拷打,可怕且极度残忍。他住在凯撒勒雅,在逾越节那几天,他到了耶路撒冷;他带了五百个兵士来维持秩序。
让我们试着找到福音中所说的总督府的位置。那是他的住所,也是与耶稣见面的地方。它确实是黑落德王所建造的宫殿,黑落德从公元前23年起就住在那里。它由两座巨大的建筑组成,黑落德王给它们起名爲:一个是「Caesareon」,以纪念他的伟大朋友和保护者——凯撒-奥古斯都;以及「Agripéion」,以纪念Marcus Vipsanius Agrippa,他是凯撒-奥古斯都的女婿,娶了Julia,即凯撒-奥古斯都的女儿。他也是黑落德的伟大朋友。
爲了理解圣史若望要告诉我们什麽,让我们看一下庭院中间的大门,它将这两座美丽的建筑分开。在那个门,可以远眺「agorah」,即耶路撒冷城的上层市场。因此,我们可以想象,由于是逾越节前夕,那个市场一早就开始热闹了。大司祭、经师、犹太公会议员来到那扇门前;这些人在前一夜定了耶稣的死罪;他们来到「agora」,在那扇门前;他们不能进去,因爲如果他们越过这扇门,他们就进入了外邦人的房子,就成了不洁净的人,不能庆祝逾越节。因此,他们要求比拉多出来和他们谈话,他们想见他。由于这些人的宗教顾虑,比拉多不得不在这扇门和宫殿内部之间来回走;他在门口与控告者见面,在宫殿内审问耶稣。
在这个宫殿内,他与耶稣就王权问题有一个对话。自19世纪末以来,学者们已经意识到,比拉多在通往「agora」的这扇门和宫殿内部之间的这种来回走动産生了七个场景:发生在宫殿外的场景和发生在宫殿内的场景,比拉多和耶稣的对话就发生在宫殿内。当比拉多来到门口,他问:「你们对这人提出什麽控告?」犹太人的回答很简单:「如果这人不是作恶的,我们便不会把他交给你。」所以,并没有确切的指控。 从这里开始,是第二个场景,也就是今天的福音片段所叙述的场景。比拉多又进入到宫殿内。在总督府内,现在有两个权力之间的对峙,即两个王国之间的对峙;一个是罗马官员比拉多所代表的王国,另一个是耶稣所代表的王国。比拉多唯一关心的是,要确定耶稣是否是一个能引起混乱,或质疑皇帝权力的头目。这就是爲什麽,他立即向耶稣提出了他想问的问题:「你是犹太人的君王吗?」耶稣没有回答他,而是反过来问他。
让我们来听听:
耶稣答覆说:「这话是你由自己说的,或是别人论我而对你说的?」比拉多答说:「莫非我是犹太人?你的民族和司祭长把你交付给我,你作了什麽?」
「这话是你由自己说的,或是别人论我而对你说的?」耶稣的这个问题可以简单地理解爲:「你已经调查过,已经收集了我是叛乱分子的证据吗?或者,是我族人中的某些人告诉你的?」换句话说,「这个指控是来自你,还是来自犹太人?因爲我的回答将是不同的。」如果问题来自比拉多,那麽「犹太人的君王」意味着耶稣打算对犹太人行使政治权力;另一方面,如果指控来自犹太人,那麽「犹太人的君王」则意味着别的东西;它意味着他们正在等待的君王,即默西亚、受傅者、先知们所说的那位、在宗教的维度高于一切的君王;他将带领人们回到天主身边,把对亚巴郎的祝福带回给地上所有的民族;他将保护可伶的人、穷人,以及那些找不到帮助的人,怜悯弱者;他将拯救可怜之人的生命。
当然,比拉多回答说:「莫非我是犹太人?」意思是,「我是以罗马行政长官的身份说话,不是以宗教意义上犹太人的身份。我要知道你是否是犹太人的君王;至于默西亚的事,我对预言不感兴趣,我感兴趣的是政治和安全。」这就是那句话的意思,「我都不是犹太人!」「忘记那些对未来有想法的人,你做了什麽?」耶稣本可以回答:「你去问人民,他们会告诉你,我一直在谈论爱、和平、正义、财物的分享,以及爲有需要的人服务;我医治病人,捍卫穷人;我帮助那些在生命中犯了错的人;的确,我也推翻了兑换商的桌子,把商贩和购买者赶出了圣殿,但这是我们宗教的问题,你肯定对它不感兴趣。我确实讲过天国,但这与『我想统治犹太人』相去甚远。」 耶稣本可以这样回答,但耶稣没有这样做,而是扩大了论述的范围,因爲他想让比拉多明白他所说的王权是什麽意思,以及他一直在说的是什麽样的王国。在他的公共生活中,他从来没有说过犹太人的王国,他只说过天主的国。让我们来听听耶稣是如何引入这个主题的:
耶稣回答说:「我的国不属于这世界;假使我的国属于这世界,我的臣民早已反抗了,使我不至于被交给犹太人;但是,我的国不是这世界的。」
耶稣对比拉多说:「我的国不是这世界的。」因此,他并不否认自己是王,但他明确指出,这是一个不同的王权,它不是来自这个世界。我们要注意译文,因爲他没有说「他的国不属于这个世界」,因爲,「不属于这个世界」,这会让人认爲耶稣在另一个世界建立了他的国,在天堂,在那里事物可以以不同的原则和价值观继续发展。不。他的国必须与这个世界有关,但这个国不是起源于这个世界。
他的国有不同的起源;它不是自发地从这个世界诞生。从这个世界,从我们的物质本性,産生的是我们所熟知的王国。这些王国多少世纪以来不断更迭,由来自生物本性的冲动所引导,这些冲动促使人们竞争、争斗,使人试图支配他人,压制弱者。从这个世界,从自然界,産生的是达尼尔先知在其先知书第七章中所描述的王国。
它们是野兽的王国;它们在历史中不断更迭,先知先以狮子的图像来指代那统治和残害其他民族的巴比伦人;但后来出现了一只熊,即玛代人,他们打败了统治他们的狮子。这是那来自世界的王国的起源。然后,一只豹子打败了熊;他们是波斯人,他们统治了「整个世界」;然后又来了一只更强大的野兽,甚至没有说是哪种野兽,因爲它比之前所有的野兽都要糟糕,它就是亚历山大大帝。
达尼尔所描述的野兽帝国趋于消亡,而另外的又会出现;都是属于这个世界,都受同样的原则引导,只是换了个名字,剧本却没有变;始终是相同的。一直引导来自这个世界的新王国的目标是什麽?专家政治的王国、国际化的王国、控制原料开采的王国,管理世界财政的王国。他们以这些王国爲目标,以来自这个世界、来自地上的原则和价值观来规范自己。
甚至耶稣,也受到试探,要他基于这些世俗的原则来建立自己的王国。魔鬼对他说:「看,每个人都那样做;如果你想征服世界,你必须适应,你必须以各种方式将自己的意愿强加于人,甚至可以说谎、不诚实、不公义,必要时甚至可以使用暴力,否则在这个世界上,你就是失败者,你就无法取得成功。」耶稣向比拉多解释说:「如果我的国属于这个世界,基于这些原则和价值观,那麽我也会诉诸武力,我的跟随者也会适应所有人的做法,他们会拿起武器,爲我而战。」事情总是这样发生的;这是竞争逻辑的一部分,王国之间爲寻求权力支配而相互竞争。
耶稣说,他开创的王国不是来自这个世界;它不是来自生物本性,这本性会把我们带往另一个方向;本能不会引导我们忘记自我,忘记自己的利益和兴趣,去寻求我们弟兄的生命和益处,即使他是敌人,即使他伤害了我们。本性不会引导我将另一面脸颊也转过去被打,而是会使我们回敬一巴掌。耶稣要在这个世界上建立的新王国的关系,只能从上而来,来自一个并非出于地上的生命,来自一个新的生命、完全不同的生命,这个生命只能由天主赐予。
这个生命就是完全在耶稣身上彰显出来的圣神,祂是爱,而且只是爱。赐予我们的圣神,引导我们无条件地、自由地去爱;只有从这圣神,才能诞生新世界,才能诞生耶稣想要在这个世界建立的王国。因爲这个国度与世界的王国没有任何共同之处,所以它根本不能被强加。
现在比拉多完全懵了;他不明白耶稣在说什麽,因爲除了世界的统治者提庇留所行使的王权外,他无法想象其他的王权。然而,比拉多已经明白,耶稣以王自居,必须要确认一下。让我们来听听他说了什麽:
于是比拉多对他说:「那麽,你就是君王了?」耶稣回答说:「你说的是,我是君王。我爲此而生,我也爲此而来到世界上,爲给真理作证:凡属于真理的,必听从我的声音。」
「那麽,你就是君王了?」这一次比拉多没有加上「犹太人的」,因爲他明白耶稣拒绝「犹太人的王」这个头衔,但比拉多不明白,一个人如果不使用武力来获胜和统治,如何能称王?然后耶稣向他解释说,自己是来爲真理作证的。圣经意义上的真理与希腊真理的概念不同,也与我们所认爲的真理不同。对犹太人来说,真理表示与现实、与自己的身份、与生命的统一。
我们也在这个意义上来使用形容词「真」;比如,我们说:「这是真咖啡。」我们的意思是,它不是替代品,不是衍生品,也不是副産品。或者我们说:「这是一个真正的神父」,「这是一个真正的基督徒」;我们的意思是,他们与福音的教导相一致;我们并不是说他不说谎,而是说他与我们所期望的他的身份相一致。
对闪族人来说,真理就是生命、生活,不是抽象的现实。耶稣来,以他自己这个人来爲真理作证。什麽真理?首先是关于天主的真理,因爲有很多关于天主的谎言,是人们编造的谎言。耶稣向我们显示了有关天主的真理;祂是无条件地、忠实地爱着世界的天主。从天主那里,能期待的只有拥抱,即使是对祂那些在逃的孩子。耶稣呈现出了这唯一的真天主;其他的都是人们创造的偶像,是天主的替代品。耶稣以自己爲天主的面容作证,这面容是他的身份证。他的身份证上没有写主人、统治者,而是写着仆人、人的奴隶、爱的奴隶。然后,耶稣来爲关于人的真理作证。
真正的人是什麽样的?真正的人是堕落的、自我放纵的、暴力的、杀人的人吗?不。这些仍然是野兽。耶稣以他自己作证,真正的人是有爱的人,是愿意爲敌人,甚至爲伤害过自己的人而舍命的人。这就是耶稣本人所证明的真正的人。做真正的人,意味着遵从耶稣的提议。他向我们展示了真正的人,即狼群中的羔羊;所以,让我们记住他,当我们庆祝圣体圣事时,在饼酒的标记中,当我们吃那饼喝那杯时,天主的羔羊就在我们面前;这意味着我们遵循新王国的提议,即羔羊的提议,愿意献出生命,甚至是爲敌人。
耶稣来也是爲关于王国的真理作证,真正的王国。其他来自这个世界的王国,世界的价值观、原则、逻辑,它们是虚假的,它们是闹剧;事实上,它们是野兽之国的延伸;它们是非人的国度。耶稣是王,但不是比拉多所理解的王。他来世界统治,但他的王国是仆人的王国,而不是将自己作爲主人凌驾于他人的王国。
此刻,比拉多一点也不明白。如果他能够明白这新的王权,他也会成爲一个真正的人,一个自由的人;他会明白,在这新的王权下,要成爲伟大的人,就要去服侍,而不是被服侍。耶稣没能让比拉多明白这一点,就如他无法让伯多禄明白一样。一场撼动世界的地震即将来临,它将使所有非人的王国崩塌,让位于真正的王国。
耶稣继续说:「凡属于真理的,必听从我的声音。」即,「凡要做真人的,跟随我,就像羔羊听从牧人的声音一样。」比拉多回答他:「什麽是真理?」比拉多从耶稣的话得到了定心丸;他已经明白,对罗马的政治利益而言,耶稣不是一个危险分子。然而,「什麽是真理?」这个反问表明,他没有能力,甚至没有兴趣,去接受耶稣的新光。他至少可以等待耶稣的回答;如果他真的是向耶稣询问真理的含义,那麽他就会明白真正的人不是Saianus、Tiberius这些统治者,而是他面前的这位。真理就在他面前,就是纳匝肋人耶稣。不幸的是,比拉多没有让自己参与到这个真理中。让我们牢记这一点,因爲我们也可能有我们自己的关于天主、关于人、关于社会的真理。让我们的这些可能被世俗所污染的真理,被纳匝肋人耶稣所呈现给我们的真理质疑。当我们庆祝圣体圣事时,我们是在宣告:我们要依附于耶稣带给世界的这个王国。
祝大家主日快乐,并过好新的一周。